魏如衾和老爷子以及郭县令一家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所以几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坦然地迈步指挥着身后提着礼物的小厮,快步来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苏父面前,客气的寒暄起来。
见识过平日里儒雅贵气,一副书香门第的大臣在朝堂上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要不是皇上在场,差点就能如泼妇骂街似的动起手来而面不改色。也曾立于千军万马前,心里毫无畏惧,只有那一腔热血奔腾的魏浙源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或惊奇,或激动,或想要上前攀谈两句的槐树村村民热切的目光给看得差一点迈不开步子。
还是苏父看出了他的不适应,匆匆两步来到他面前,用宽阔的后背替他挡住了身后村里人那赤裸裸的视线,侧身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侯爷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清茶,大家一路过来也都辛苦了,不如先进去喝杯茶。”
说完又看向夫妻二人身后跟着的一对儿看年龄像是母女的两位女子,虽然不明白他们是什么身份,但是看穿衣打扮还有言谈举止,再加上能跟这一家人一起来的,想必是非富即贵,身份不凡,要是随便把二人留在外面,和村里的人坐在一起,实在是有失礼数。只得假装咳嗽一声,唤回了已经和亲家母殷切交谈起来的自己夫人,暗自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招待。
同样被这样她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就算是自家下人在最高兴的年节,也折腾不出嘈杂场景镇住的还有楚馨予母女,两人进屋之后才稍稍的缓过神来,心底里更是看不起苏可欣,对于她的防备也降低了不少。虽说外面匆匆一见苏父还有正在招待她们女眷的苏母,还算是有点大户人家的做派。只不过可能是突然暴富,一切规矩体统都还没跟得上来,显得有些生疏。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都是为了在魏家人面前充门面,装出来的。只用看他们接触的村里人,在他们进门时有的扯着嗓子大喊,有的勾肩搭背,头碰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更有甚者居然用手去挖鼻孔就算了,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做的毫不避讳,就能明白过来,这家人应该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应该也是狗屁不通、粗鲁蛮横的人家,纵使是有两个臭钱,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教养。
不管楚馨予母女心里怎么腹诽,接下来的流程还是要往下走。一盏茶的功夫后,有小厮在门外恭敬地禀报道:“夫人、苏夫人,老侯爷说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让小的请你们过去。”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话音落,魏母站起身拉着苏母的手,还一边招呼着魏如萱道:“小妹走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像是没有听出来魏母话里的意思一样,夏夫人也拉着楚馨予的手站起身,嘴角带笑的对着自己女儿道:“走吧馨予,咱们也去看看,沾沾你如衾哥哥的喜气,说不得以后也能和苏小姐一样,找一个像他那样的好郎君。”
魏如萱从小就是被众人宠着长大的,也知道楚馨予对自家侄子的心意,奈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是有救命之恩,她也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含沙射影。这也就是苏家父母不知道这回事,苏可欣对自家侄子又是个完全信任的态度,要不然他们让一个对魏如衾心怀不轨的人住在家里就算了,居然还把人领到了二人的订婚宴上,没闹出事情还好,这要是出事儿了,哪一个疼爱子女的父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
魏母一把拉住想要开口的小妹,回过身淡淡道:“今天是我儿子定亲的日子,这种场合出席的只能是两家的长辈。虽说咱们两家是有一些交情,但是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你们过去就不太合适了吧,要不还是在这里稍微歇息片刻,等仪式进行完,我再遣人请你们出去吃饭?”
双方都是聪明人,夏夫人也知道要是闹开了,对他们家没有什么好处,只得莞尔一笑掩饰被拒绝的尴尬,道:“都怪我高兴糊涂了,只想着沾沾喜气,一时间忘了身份。我们过去也确实是不合适,那你们就赶紧过去吧,省得耽误了吉时。”
苏母虽然察觉出意思的怪异,却没有直接地问出声,而是挪动着脚步随着她们往堂屋的放下走去,想着有时间私下里问问苏可欣,看看她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就算是不能进屋,他们也可以和别的村民一样,站在院子里看看的。只可惜,那母女俩自视甚高,才不乐意和这些她们眼里粗俗不堪的乡下人一样毫无形象地伸长脖子,去看人家幸福美满戳自己心窝子的一幕呢。
其实村里人家的定亲礼极为简单,那就是家里有什么就拿什么,外加二十两银子,最后就是男女双方互换一下信物就行了。但是魏如衾可不愿意亏待了心爱的女子,直接按照京城里的规矩办的,除了聘金外,其余的烟酒、干果、茶叶布匹、三牲,还有最最重要的象征着两人忠贞不渝的大雁,那是一样都不少。
碍于魏家人的身份,再加上贵妃娘娘的关系,皇上亲自赐下的金银玉器共十二件,委托给六皇子亲自出面送上,算是给两个小辈的一些祝福。
随着小厮的唱报声,放在院子里的各色礼物被一一打开,任由大家观赏。因为从来没与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东西,大家连接下来二人的交换信物环节都顾不上看,一股脑地涌到了那十几个大箱子前,左转右转,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停不下来。
没有了外人的围观,在众位长辈慈爱温和的目光中,两个装扮一新,穿着喜气的年轻男女,脸上带着微微的红,尤其是一向坦荡大方的苏可欣更是含羞带怯,一副不敢抬头的和魏如衾来到了堂屋的正中央,面对面而立。
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小丫头露出这样的表情,稍稍压下嘴角的笑意,只不过声音里还是带着明显可见的调侃道:“好了,现在只有咱们这一大家子在了,不用不好意思,现在你们可以互相交换定情信物了。”
害怕这么多人面前苏可欣不好意思,魏如衾一马当先的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一枚镶嵌着大颗粉宝石的戒子,拉起苏可欣的手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圆圆的戒子就没有终点,就意味着我们的爱永远都不会结束,把它戴在离心脏最近的左手无名指上,就象征着我们的爱情,一辈子也不会分开,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毫无保留的给你。”话音落,戒子也带到了苏可欣的手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看着闪闪发亮的戒子,苏可欣感觉虽然二人还没有结婚,但她就像是被魏如衾套牢了一样。把对面男人期待的眼神看进眼里,不再耽搁地拿出自己为他准备好的礼物,不只是有一件。
她首先拿起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慢慢地弯腰把他原本的取下来,把她亲手做的替换了上去,图案就是日常用来表明男女之间情谊的鸳鸯戏水。动作虽然轻柔,但嘴上却是威胁道:“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绣坏了一大堆,才绣出来的,就算是你嫌弃不好看,也不能取下来。”
趁着苏可欣转身去拿第二件礼物的时候,魏如衾伸手拿起新鲜出炉的未婚妻送的荷包一看,倒是没有她说的那么差,但也仅仅就是能看的地步。不过还是想要逗逗她,故意使坏道:“欣欣,咱们都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你好歹给我绣一个合乎时宜的荷包吧?就算是你平常再贪吃,也不好这么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在这上面绣两个这么肥的鸭子吧!”
一番话说的满屋子的长辈哄堂大笑,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笑容。其中还包括在自己女儿刚拿出荷包就暗暗低头,不忍直视的苏母。笑了一会儿,或许是顾忌着女生脸皮薄的原因,自发的噤声,端起身旁的茶小口小口抿了起来。
原本就因为母亲的嘲笑觉得这个荷包拿不出手,但是好歹是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里面还放了许多空间里种植的有利于提神的药材,自己带不出去,又不舍得扔的苏可欣,把手里的第二份礼物胡乱塞到他手里,就想去解刚刚挂上没两分钟的荷包。
魏如衾连忙拉住她的手,也不管还有那么多长辈在场了,低声诱哄道:“好了,我刚刚只是和你闹着玩的。我知道你绣的是鸳鸯,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形影不离的戴上。”
害怕苏可欣不肯罢休一样,快速地展开了手里的一副用奇怪绣法绣出来的一幅图,里面的人物都是头大身子小、短胳膊短腿,看起来像是街上杂耍团那些带着木偶头的大头娃娃一样。太阳下盛开的金灿灿的向日葵花海里,牵着手,嘴角含笑默默对视的一男一女,依稀可以看出身上有他们二人的特征,一下子就抓住了魏如衾的眼球,再也挪不开一寸。
苏可欣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和魏如衾不谋而合,是一枚简简单单,除了刻有繁复花纹之外,没有镶嵌任何东西的一枚银戒指。不用她出生提醒,魏如衾就自觉地伸出手指让她帮自己带上了。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算是铁板钉钉的未婚夫妻了。酒足饭饱后,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因为提前和魏如衾打过招呼,不情不愿的楚馨予母女俩也被提前送走。那么有些事情,苏可欣也就不用咋藏着掖着,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来了。
看着苏可欣一脸严肃的表情,老侯爷直截了当的道:“欣丫头,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能帮得上忙的我们绝不推脱,实在不行咱们大家也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话虽如此,老爷子却不相信她一个没有出过县城的小丫头能够惹出什么事情来,八成是今天看到楚馨予出现在这里,心里有点不开心,想让他们当着父母的面表个态罢了。
不料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大家扔下了一个惊天巨雷,“我今天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一声,我手里还有不止一种的高产良种。要是运作得当的话,不出五年,咱们国家一定能够做到人人都能吃饱饭的地步。但是因为之前土豆的事情,早就有人盯上我了,要不是如衾机智,派人来救我,今天我或许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为了我们一家人的安慰,所以剩下的这些绝对不能再由我家出面拿出来了,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家商量一下,这些要怎么解决?”
好不容易从这个惊雷在回过神来的一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可欣,并不是他们不相信,而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身居高位,还能体恤百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只是给他们带来一点点生活上的提高的人来说。
为了使她的话更有信服力,苏可欣直接把这几种作物的种子摆放到大家面前,特别是小麦的种子。她拿出来的并不是单纯的种子,而是什么玉米棒、小麦穗、红薯穰连枝带叶的一起拿出来的,也更能直观地让大家看清楚。
别的还不好说,众人看着和土豆差不多一个造型的红薯,却是相信了。沉默了一阵之后,魏如衾清醒的道:“这件事情,我们谁都不能出面。虽说现在皇上因为姑姑还有六皇子的原因对我们家信任有加,但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小心谨慎,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